温酒酒与冷铁衣一行走进茅草房。
看到陌生人闯入,那老妇人吓了一跳,碗里的水都洒了出来,惊慌地问道:“你……你们是谁?”
温酒酒强忍着眼中的酸涩,上前一步,盈盈拜下,声音哽咽:“郑世伯,郑伯母,晚辈温酒酒,家父温如晦,特从泉州而来,探望世伯!”
正在打扫灶台的年轻妇人抬起头,看向温酒酒。“酒酒,是你吗?真的是酒酒!呜呜呜~”立刻上前,一把抱住温酒酒,嚎啕大哭。
“表姐,是我,酒酒来看你了。”温酒酒轻轻拍打着表姐张毓芳瘦骨伶仃的背,心中百感交集。
“温……如晦?”炕上的郑刚中停止了咳嗽,挣扎着想要坐起,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“你是……小酒酒?”
“正是晚辈!”温酒酒连忙上前扶住他,从怀中取出父亲的书信,双手呈上,递了过去。
郑刚中颤抖着接过书信,只看了一眼,老泪便纵横而下。“昭明……昭明贤弟!还记得愚兄这个流放海外的罪臣!”郑夫人也在一旁掩面哭泣起来,一家人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亲人,悲喜交加。
温酒酒送上父亲准备的药物、钱财和一些衣物。郑夫人捧着那些在内地看似普通、在此地却无比珍贵的物品,双手颤抖,泣不成声。
春华与秋实姐妹俩分别为郑家人看诊,并赠了一些常见药物。郑刚中服下草药后,气色似乎好了一些。
他靠在炕头,虽然贫病交加,但那双深陷的眼睛里,却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。他问起中原的局势,问起故人的情况。
当听到秦桧依旧把持朝政、忠良凋零时,他捶打着炕沿,痛心疾首;当听到温如晦知泉州军州事,又不免为他担忧。
温酒酒与郑刚中说完京中局势,又问起旁边侍候的表姐张毓芳:“表姐,前年你走时已有五月身孕,如今小外甥也有一岁半了吧,怎不见人呢?”
听到温酒酒问到孩子,郑家所有人都低下了头,张毓芳更是低声抽噎。
“酒酒,我们郑家对不住毓芳啊,”郑夫人站起身,眼含热泪,面带愧疚地蹲下了身,朝着温酒酒行了个福礼,却没有起身。
温酒酒见此情景,立即站起身来,口中直呼“使不得,使不得”,将郑夫人双手扶起。
“酒酒,孩子在离开临安不久,就没了,毓芳还伤了身子,都怪我们老郑家,连累了毓芳啊!”说罢,又要躬身给温酒酒施礼。
“伯母,您这是要折煞酒酒啊,我们是亲戚,表姐与表姐夫又情深义重,都是一家人,谈不上连累不连累,往后养好身子,孩子总会有的。
为今之计,是一家人在一起,好好保重身体,以图后计。”
“酒酒,你冒险前来,世伯感激不尽。”靠在床头的郑刚中喘息着说,“但此地绝非久留之地。那管营的王节级,如狼似虎,时常前来刁难勒索。你们在此,太危险了。”
正说话间,屋外传来王朝阳一声低沉的咳嗽示警。紧接着,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:“郑老头,这个月的‘孝敬钱’准备好了没有?爷们儿今天心情好,赶紧拿出来!”
是管营的吏卒来了!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。郑夫人脸色煞白,下意识地想把温酒酒带来的钱财藏起来。
冷铁衣对温酒酒使了个眼色,微微摇头。温酒酒会意,此时绝不能暴露。她迅速将大部分钱财藏入柴堆,只留下少许散碎银两在外。
门被粗鲁地推开,一个歪戴着帽子、满脸横肉的胥吏带着两个兵痞大摇大摆地走进来,看到温酒酒和冷铁衣,愣了一下:“嗯?你们是什么人?”
冷铁衣上前,依旧是那套说辞:“路过行商,讨碗水喝。”
那胥吏将信将疑,上下打量他们几眼,又转向郑刚中,恶声恶气地道:“郑老头,钱呢?别磨蹭!”
郑夫人战战兢兢地将那点散碎银子递上。胥吏掂了掂,嫌少,骂骂咧咧地又要搜屋。冷铁衣暗中对王朝阳做了个手势。王朝阳会意,从门外进来,笑着拉住那胥吏,又是一小块银子塞过去:“军爷辛苦,一点茶钱,不成敬意。我家公子和姑娘确实是路过,这就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