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大娃和二娃,昨儿来电话,说过几天要带着孩子回村里住段日子。”
“眼看也快过年了,我想先回去把屋子拾掇拾掇,备点年货……丫头,真对不住啊,扫你的兴了。”
丁浅努力弯起嘴角,扯出一个轻松的笑:
“凌婶,您别这么说,他们回来,您当然得回去,我明白的。”
凌寒也缓缓放下了筷子,目光始终落在丁浅脸上。
她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异样。
可他太了解她了。
她越是装作若无其事,心里就越是难受。
凌寒在桌下伸出手,想握住她的手给予一丝安慰。
然而,指尖刚触碰到她的皮肤,凌寒的心便猛地一沉,如坠冰窟!
在餐桌的阴影里,丁浅的右手正以一种可怕的频率剧烈地颤抖着,完全不受控制。
而她的左手,正死死地攥住右手手腕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。
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,强行压制着那源于内心极度恐慌的生理战栗。
凌寒立刻用掌心包裹住她冰凉颤抖的手,那清晰的震颤感顺着相贴的皮肤传来。
让他心头一紧,震惊地抬眼看向她。
可丁浅的脸上竟还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,正对凌婶说着话:
“等忙过这阵,我和少爷一有空就回村里看您,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呀。”
凌婶被她这话逗得笑了起来,眼角却红了起来:
“傻丫头,净说傻话!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。你也有阵子没见你哥哥姐姐了,他们家的小娃娃都蹿高了一大截,见了你肯定亲得不得了。”
她们依旧语气平常地聊着家常,他清晰地看到,丁浅的眼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泛红。
额角甚至因为极致的隐忍而暴起了细微的青筋。
他太熟悉她眼底那拼命压抑的猩红意味着什么了。
那是她情绪堤坝即将彻底崩溃,却仍在用最后一丝理智死守的、危险的征兆。
一股尖锐的恐慌,如同冰锥,瞬间刺穿了凌寒的心脏。
就在这时,丁浅突然转过头看向他。
尽管她拼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,牙齿却已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打颤。
“少、少爷……我刚好给凌婶买了礼物,在楼上……你、你带我上去拿一下……好不好?”
“好,我现在就带你上楼拿。”
凌婶连忙摆手:
“不急不急,先把饭吃完,礼物晚点拿也一样!”
凌寒飞快地朝凌叔递去一个急切的眼神。
凌叔立刻会意,语气温和地打圆场:
“老婆子,就让丫头去吧,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,咱们先吃着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
凌婶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,凌寒已猛地起身,弯腰,一把将丁浅打横抱起,动作迅疾却极尽稳妥,转身就快步离开了餐厅。
刚踏出餐厅门,丁浅强撑的平静瞬间瓦解,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凌寒心如刀绞,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,用肩膀顶开卧室门,反脚踹上。
抱着她坐在床边,将她紧紧圈在怀里。
他的掌心贴着她单薄的后背,一下一下地轻抚:浅浅,没事了,我在这儿。
丁浅把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,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,试图压下从脊椎深处窜起的那股毁灭性的灼热。
凌寒不断温柔安抚,可怀中人突然僵住,挣扎戛然而止。
下一秒,她猛地抬起头。
凌寒的心跳骤停了一拍。
映入他眼帘的,是一双猩红得骇人的眸子,里面翻涌着他熟悉的挣扎。
她额角青筋暴起,原本柔和的唇角勾起一个充满讥诮和邪气的弧度。
“幸福?”
沙哑冰冷的声音从她喉间挤出,带着刺骨的寒意:
“你也配拥有这种东西?”
凌寒的心猛地沉入谷底。
是“她”!
又来了!
那个被丁浅苦中作乐称作的第二人格。